因天也不早了,丫头过来问要在哪儿摆晚膳?甄玉还没答,王正卿便道:“摆在这儿罢,我那份也摆进来,今晚不去书房了。”

甄玉听得王正卿不去书房,不由道:“今儿累了,你可不许半夜又喊我,吵得人睡不着。”

王正卿笑道:“上回喊你一声,不过是以为你没睡着罢了!”

两人对坐用了晚膳,待丫头收拾东西下去,另泡上茶来,说话喝茶论时事,日间那不快倒是消了不少。

王正卿说起唐晋明,略略担忧道:“三王爷最近颇频往城外道观中讨好皇上,就怕皇上突然收回九江王手中兵力,让三王爷接管着。若这样,大事不妙。”

甄玉听得皇帝唐习武在城外道观中静修,最近有了新爱好,却是喜欢看戏画画收集紫砂壶等,不由愕然道:“皇上的爱好跟我差不离呢,我也爱收集紫砂壶。”

紫砂泥又名五色土,曾有传说,这是神仙脚踏五彩轮下凡,后来神仙回天上了,五彩轮遗落在人间,化为五彩土。道家相信,若常使用五彩土捏成的器具,便能接仙气云云。因此唐习武最近痴迷各种紫砂器具。

王正卿跟甄玉说着这些,说着说着眼睛一亮道:“皇上既然痴迷紫砂器具,倒有法子讨好他了。只要皇上不偏着三王爷,九江王便有喘息之机。再撑一些时日,私兵人数一多,便也不怕什么了。”

甄玉看看多宝格上的树瘿壶,再看看旁边的西施壶,想了想道:“皇上既然收集紫砂壶,孝敬的人多,这世间有的壶,只怕也集中在他手中了,寻常的,也引不起他兴趣。想要让他眼前一亮,还得有不同寻常的紫砂器具。比方古书上说的渡仙盘,飞天鼎等。”

王正卿一听,问道:“玉娘能捏出这传说中的器具么?”

甄玉笑道:“既然是传说,形状自然多数是想像,并没有实物。我照着书中描述的捏出来之后,它便是传说中的样子了。”

王正卿抚掌道:“好,就这样办。”

另一头,胡嬷嬷拿着同心结清洗了半晌,见泥土进了繐子里,把繐子染成泥土色,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就算洗干净了,这同心结也洗旧了,还怎么系在身上呢?

因今儿是半荷跟着甄玉出门的,胡嬷嬷便叫了半荷过来问话,指着同心结道:“倒底是怎么回事?像是被踩了几脚的样子,到底谁这么恨这个同心结了?”

半荷看看四周无人,便俯在胡嬷嬷耳边道:“三夫人以前不是吵闹过,说三爷喜爱兰花,没准心上人就有一个兰字么?今儿呢,三爷和三夫人到窖矿去,碰见姚家郎君和他的夫人白娘子,那白娘子原名就叫白谷兰,她还曾经过来咱们府中一次呢!逛完窖矿,一行人到了金沙庵吃素菜,后来三爷单独出去,白娘子也出去了,三夫人不让我们跟着,只尾随白娘子过去了。及后,三爷和三夫人一同回转,也不等姚郎君和白娘子,先行下山回来。进大门时,三夫人理也不理三爷,三爷却是一脸焦急。”

“扯半天,跟这同心结有何关系?”胡嬷嬷瞪半荷一眼道:“说重点。”

半荷铺垫半天,正要说到重点,被胡嬷嬷一打断,不由笑了,“三夫人现下变了性子,凡事不爱听人说半天,经常让人说重点,不想嬷嬷也随她变了性子,一说什么也是让我们说重点。”

胡嬷嬷嘿嘿笑了,“说完重点,再补充其它细节,也行的。”

半荷这才道:“重点就是,三爷今儿系了这同心结出门,在窖矿时,同心结还在,到了金沙庵,却不见了这同心结。至回了府,就见同心结在嬷嬷这儿了。因此推断,三爷和三夫人起矛盾,应该是跟这同心结有关,而这同心结会变成这样,没准跟白娘子有关。”

胡嬷嬷看着半荷好一会,仰头道:“天咧,现在连一个丫头都会推断事情了。”

半荷不知道胡嬷嬷是讽刺还是夸奖,红了脸道:“三爷和三夫人都是聪慧至极的人,跟在他们身边,如果一点儿观察力也没有,迟早被他们厌弃。”

“好吧,据你看,三爷和三夫人现下和好了没有呢?”胡嬷嬷问半荷,略有些新奇,嗯,以前小看这丫头了,多调教调教,没准也是一个得用的,不比立夏差。

半荷本是宁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被送给甄玉后,虽百般表忠心,到底地位不如立夏这个陪嫁丫头。这段时间,甄玉使唤的,也多是立夏,直把她搁到一边,她是暗暗着急的。今儿好容易跟甄玉出门一趟,却是下足功夫服侍,只希望甄玉能多看她一眼,不再闲置她。现下跟胡嬷嬷说这番话,也是表明,自己不输立夏,希望甄玉以后出门,能带了她一起出去。

听得胡嬷嬷询问,半荷这回却不敢多说了,怕胡嬷嬷嫌她在背后猜测主子,一时道:“三爷现下在三夫人房中,料着是和好了罢?”

胡嬷嬷点点头,嘱半荷道:“以后凡事留个心眼,别让人算计了三夫人,你还懵懂着,一丝儿不知道。再有,嘴巴密些,对着别人,言语小心些。今儿的事,烂在肚子里,再不要说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