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矿开采出来,却要露天风化,接着碾磨筛,最后和泥捏壶,烧制而成。制壶大师想要做出好壶,自要费神费力。甄玉巡看一圈,跟在制壶师傅身后,捏了一个壶面光滑的钟鼓壶便搁了手。

王正卿过来一看,见甄玉所捏的壶简洁大方,不禁点头道:“玉娘果然会制壶。”

甄玉摇头道:“时间太短,只能捏这么一个,也不知道烧制出来成不成呢?想要制出几把好壶,还得搬过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精心加工才有可能。”

王正卿瞧了瞧那把壶,回头问制壶师傅道:“这把壶如何?”不愧是甄榜眼哪,随手制一个壶,也是不同寻常,且看看制壶师傅如何评价。

王正卿这会,却是与有荣焉,有一丝儿想在制壶师傅跟前炫耀自家夫人的意思了。

制壶师傅见甄玉娇滴滴的,本来存了轻视之心,待她一壶制下来,倒不敢小瞧了,在旁边道:“状元夫人好手艺,这么一手制壶技艺,看着像是有名师指导过的,不同凡响哪!”

甄玉笑道:“我却是失忆了,以前的事记不起来。只是瞧着你们制壶,总觉手里痒痒的,也想制一个。”

制壶师傅又观看她所制的钟鼓壶,夸道:“这么短的时间,状元夫人捏出来的壶,壶面光滑,壶盖严丝合缝,壶体大方端凝,确实像是跟过名师的。”

制壶师傅话音一落,倒有人接嘴道:“外间皆说状元夫人奇才,这般随手捏一个壶,也不输一众大家,名不虚传呢!”

说话的,是姚玉树。

姚玉树既然帮九江王做着事,自然也知道九江王重用王正卿,现下王府诸大事,几乎决于王正卿,王正卿前途不可限量。他虽脾气不好,到底也有才具,且也服气王正卿,眼见王正卿巡看窖矿,他自然也跟着,指指点点说几句话。

白谷兰跟在姚玉树身后,见他奉承甄玉,几乎咬碎了银牙,自己夫婿不如人,已使自己在王正卿跟前低了一个头,如今夫婿还厚着脸色奉承王正卿的夫人,叫自己颜面何存?

若不是阴差阳错,今日站在王正卿身边受人奉承的,便是自己了,怎么会是那个女人?

甄玉见着白谷兰,虽没印象,但先前已听胡嬷嬷描述过王正卿送白谷兰云雾茶,且两人又有荷包之情诸事,免不了多看她几眼,待见她不时瞥瞥自己,丝毫不掩饰不快的神色,也微微称奇,这女子莫非还拎不清状况?

甄石挤过来看甄玉所捏的钟鼓壶,好半晌道:“玉娘,你连这手制壶手艺,也肖似玉郎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同出一师。想当年,家父还在的时候,曾笑说,若是玉郎不肯读书,当个制壶大师一样能兴起家业,可惜他……”

王正卿见甄石伤感,便插嘴岔开话,一时又笑问甄玉可累了渴了。

甄石这才回过神,向王正卿道:“这处也没什么好茶,又乱乱的,不好招呼你们。三郎不若带了玉娘到金沙庵去吃吃素菜,吃完才回城。”

姚玉树听他们说话,便道:“我们却是来金沙庵吃素菜的,已打过招呼了,度着也备下了。若不嫌,不若大家一道吃罢!”

王正卿待要婉拒,却听甄玉已快嘴答道:“好呀,就一道上金沙庵罢!说起来,金沙庵后面那口井,井水却清洌,泡茶喝最好了。”

“那处近着泉眼,井水自也甘甜。”王正卿见甄玉答应跟姚玉树他们一道上金沙庵,便不好拂她的面子,一时只得应和。

稍迟些,一行四人便上了金沙庵。庵主见他们来了,忙忙迎出来,行礼请安,又催人上茶,准备开席。

这一顿素菜,只有甄玉吃得欢,其余三人,却是食不知味。

姚玉树是想着自己年岁和王正卿差不多,人家已是风光无限,自己却还在挣扎,因而食不知味。

王正卿却是面对白谷兰,再时不时接到她有意无意的眼神,有些心神不属,只胡乱吃了半碗饭便搁了筷子。

白谷兰对着王正卿,既怨且恼,又杂着舍弃不下的旧情,如何吃得下?

饭毕,庵主又领人奉上茶来,笑说庵后几株花开得正好,可要赏赏花消消食?

甄玉在此住过一段时间,对此地倒有感情,一听花开了,便笑道:“我去瞧瞧!”说着领了两个丫头过去了。

姚玉树看白谷兰一眼道:“你陪着状元夫人赏赏花罢!”他是希望白谷兰多亲近甄玉,借此拉近两家关系的,可是见着白谷兰一副清傲样子,又不禁暗暗生气,以为你是谁呢?人家安慧公主和唐妙丹郡主,见了状元夫人也没有作出这副样子来,你倒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