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响起,看着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的“陵苕”两个字,逸逸已经完全没有了意外之感。这段时间,除了周笏生外,来电最多的,似乎就是这个因为对方当初的一时热心而认识的姑娘了。

她拿起手机,通过拥挤的走道,来到了寝室外的阳台上,才按下了接听:“阿苕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说吧。”

手机的另一头静默了许久,才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传过来:“逸逸,能不能请你来看看我弟弟?”

纵使做好了陵苕找她应当是有事要帮忙的准备,这个请求还是使逸逸吃了一惊:“你应该知道我和逍遥无极之前的几次相处都不怎么愉快的。即使我愿意过去,他也未必想见到我吧?”

“可是肖玖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了,整天念着的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南柯’,另一个是。。。‘瑶光’。我派人去查了司马南柯现实里的资料,才发现她早就跳楼自杀了,剩下的只有你,或许能让我弟弟有点反应。老头子为这事愁白了头发,刘家不仅不施以援手还不断向我们施压,说我们家是骗婚。”

陵苕虽然极力让自己能维持正常说话的语气,可逸逸还是能听出她的话语里的辛酸,肖家老的老,病的病,怕是所有的重担都压到她这个曾经因为性别而差点被取代了位置的长女身上了。她有些想问,即使肖父永远把她的弟弟放在她的前面,她也愿意为了父亲的苍老而为这个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弟弟奔波吗?

可想想自己,纵使许父许母,痴心于各自的事业,几乎是将她全权托付给阿姨抚养长大的,她不是依然会为偶尔的一家三口出行而雀跃不已吗?父母和儿女或许永远都不能找到彼此都最舒适的相处方式,然而只要有一方倒下,另一方总会放下那些看似无法和解的纠葛或误会,成为对方的支柱与港湾。

望着远处那片红砖黑瓦的教授特配小区,已经临近西沉的太阳散出的余光似乎刺痛了她的眼睛,逸逸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眼角,对手机那头商量道:“我现在跟着的项目正是第二阶段最忙的时候,可能没办法立即过去,我会想办法腾出半天空,向导师请个假的,到时候再联系你,可以吗?”

听到这话,陵苕长舒了一口气:“等你到了B事,我派人去接你。谢谢你,逸逸。”说到这里陵苕自嘲地笑了笑,“我似乎总是在和你说谢谢。”

逸逸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转而开口说道:“如果不是你热心地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俩也不会认识。或许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缘分呢。别想太多了,你现在一定很辛苦,好好保重自己吧。”

陵苕又想说声谢谢,可连自己都觉得这话太轻飘飘了,终究是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恢复成了绘着一株小小的甘草的浅绿□□面,独自站在阳台上的逸逸猛然间思念起了母亲,这种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为了挣脱出这样无力的感觉,逸逸选择了拨通许母的电话。

悦耳的铃声响了许久,那边终于有人接了起来:“喂,逸逸啊,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何文琴大概还在地底的实验室中,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旁边似乎还有人不断地向她请教着什么,被她轻声打断了,让对方等一会儿。

可听到母亲声音的逸逸却一下子词穷了起来,最终她只是讷讷地问道:“您现在的研究什么时候能告一段落啊?似乎很久没见你了。”

“你这孩子,前几天不是还在会议厅外面见过吗。这一回的问题不小,怕是短时间都回不来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你爸爸,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啊。”

“嗯,我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我。。。有点想你了。”

然而许母早被身旁的研究人员拉去了注意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争论声,逸逸终究还是默默地挂上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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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逸逸与同组的师姐几番协调,又求了师兄,终于挤出了半天的假期,可以在周六的下午赶往B市,并且只要能在周日早上赶回来就可以了。

逸逸一下了车站就看到远处有人远远地举着个写着她名字的牌子,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样的接人方式,逸逸低着头匆匆地穿过人群让举牌的小姑娘带她上车。

“您就是许小姐啊!”对方一脸高兴的样子。

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逸逸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即使是她这样没出社会的学生,也明白接人之前应该先确认长相吧,陵苕在Z市明明和她合影过不止一张照片的。

小姑娘全然不懂逸逸内心的腹诽,热情地引她去站外上车,途中更是话题不断,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吐了个精光。